13.文章滿紙思師淚
24日淩晨3點,我終於醒了過來。
窗外太陽還未升起,我的陽神卻回魂了。充沛的生命力使得我成了一個重生的新人。
若要更好向前行走,便要記得來自何方。
我拿著電腦到一樓咖啡廳,開始寫這個文章。
淩晨4:30,阮正強學長走過來,說要去運動,看見我在這裡,一定要和我說幾句話。
我對他微笑,想起了舊事。6月份,大家在臺北書院開這次行程的籌備會,我看到他手裡拿著一個棕色袋子,一面寫著“奉元書院”,一面寫著“以夏學奧質、尋拯世真文”,旁邊還有爺爺拄著拐杖的像。我當時眼眶發熱,完全忘記自己根本不認識他,就衝過去問他能從哪裡找到這個袋子。他說他讀過我寫爺爺的文章,他知道我,便把袋子送給了我。我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,很感激他。後來,我才知道,他聽過君祖學長的《佛與易經》,他聽過呂世浩學長的《論語》,他也參加了奉元學會。
此刻,他說:“我問了孫鐵剛教授,他說今天的祭文是你寫的。你的至情至性,天地都會動,鬼神都會泣。你為毓恩師做的事,大家都看得到……”
我看著他,一時羞愧地不知道說什麼。
我為恩師做了什麼事?倒是學長們為恩師做了許多事吧。
張哥照顧陪伴恩師那麼多年,完全做到了無私無我無欲無求。
徐泓學長,接受恩師囑託和清華大學協調溝通許多事情,在恩師晚年和學會早期勞心費力……
白培霖學長、阮品嘉學長,張羅處理奉元學會的註冊登記等手續和檔……
黃德華學長,整理同學們的通訊錄,協調講課安排,編輯書籍稿件……
孫鐵剛學長,帶著大家做讀書會,張羅學會集體活動,捉摸租房子,組織東北行和祭拜……
蔡明勳學長,為讀書會提供場地和溫馨聚會機會,為恩師的苗栗土地花費心神智慧……
許晉溢學長、陳美錦學姐,無私把筆記拿出來和大家分享整理編輯修訂……
王鎮華學長、劉君祖學長、呂世浩學長,身體力行講課傳道,將恩師的智慧在學會平臺上傳播更遠更系統……
劉義勝學長策劃思考許多實際活動,認真整合人心和經營恩師留下的文化事業,還任勞任怨給許多難題收尾和協調……
賈秉坤學長認真投入建設學會網站,在未來網路傳播恩師精神方面功德無量……
沙平頤學長處理學會財務事宜盡心盡力……
陳明哲學長將我從悲痛中喚醒,使我在恩師兩周年時能夠很好的反思許多事情。他以管理大師的高度和深度傳承恩師精神,將文化和企業經營管理做深入無縫對接,找到更快更好的傳播之路……
孫中興學長在台大指導奉元社,支持設計恩師的開通形象、T恤,協調讀書會許多規範……
龍思明學姐無私分享恩師的刻章、資料和過去上課的珍貴記憶……
周國蘭學姐細緻認真整理每次讀書會筆記,不辭辛苦發給每個人……
何丹曦學姐帶頭給大家講英文,使得學會對年輕人更多吸引力……
許仁圖學長,一本接一本寫著和恩師相關的書,使得更多人包括學生們更好瞭解恩師的生平和智慧……
張輝誠學長,延宕寫博士論文的時間,專心寫作關於恩師的書,找回恩師早期學生作序……
顏銓潁學長,在恩師晚年奔走很多細節,全心全力為恩師付出,而且總是秉持著年輕人的謙卑恭敬,不怎麼多說自己……
周正成學長和吳榮彬學長,主動為學會捐款支持學會的發展……
這些是我看得到的學長學姐們做的事情,還有我看不到的人和事呢?許多人為恩師做了許多事情,未必一定急著讓其他人知道。還有許多想為恩師做事情還沒有找到途徑的弟子呢?
和大家相比,我為爺爺做了什麼事情?
爺爺在的時候,我當然為爺爺做了許多事情。
爺爺走後,我確實沒有為他做太多事情,因為,在很長一段時間裡,我根本不知道我的角色應該如何扮演。
在人世間,我對爺爺的那顆真心、癡心、孝心、敬心,還能夠移情到哪個個體生命上?
就算我願意如此移情,誰能夠聽得懂受得住?
心靈和心靈的契合,生命和生命的對話,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求到的。
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我,在爺爺走後,把自己的心靈關在了監獄裡面,一直在悄悄等待爺爺說的那個“大勢至”。
時間,是可以改變一切的魔術師。
兩年多了,我看見那麼多學生熱情的真誠的百折不回的為恩師做事情,想盡辦法在傳承,我真的很感動,也很慚愧,於是,我悄悄打開了監獄的門,將自己的心靈重新放逐人間。
我試探著先寫了兩三篇文章幾首詩歌,先從感情上給自己著落和梳理。和爺爺希望我發揮的作用相比,這些實在是太雕蟲小技了,還是不足掛齒的“術”。至於那個“天道”和“大勢”,還靜靜地,在看得見的遠方,等待著我,等待著我們。
就是在這些用眼淚鋪就的文字裡,我漸漸明白──
爺爺把他自己的生命,分成了許多份,傳遞給了他的每一位學生,分享給了天地萬物有情類。他的生命從來沒有消失,只不過換了一個存在形式。
我對他的情義,也從來沒有消失,現在也必須要換個存在形式,也要分成許多份,傳遞給他的每一位學生,分享給天地萬物有情類。
若是我還依然偏執於他的肉體音容和自然生命,還將自己封閉在個人世界裡,我實在是對不起爺爺的調教和栽培了。
當爺爺與世界同化、與日月合流的時候,我也要逼著自己與他的一切同化合流了。我要向每一縷風中,聽他的聲音;我要向每一瓣花中,觀他的笑容;我要向每一個學生中,尋他的心靈;我要向每一寸時光中,傳他的生命。
天人交匯之時,乾坤互動之處,爺爺已無所住,卻生其心,因此而無所不在,我何必再為心畫牢?
14. 依依惜別共師業
我一個人靜靜的寫這個文章,從淩晨3點一直寫到8點,才匆匆忙忙去吃早餐,匯入大團隊之中。
白天,我們從瀋陽驅車100公里,到達本溪水洞。
水洞隱于遼東群山之中,是數百萬年前形成的大型石灰岩充水溶洞,洞內深邃寬闊,是世界上已發現的最長的充水溶洞。水洞面積3.6萬平方米,已開發長度3200米,融山、水、洞、泉、湖、古人類文化遺址一體。
我們乘遊船入洞,蕩舟河上,欣賞洞內形態萬千的各種鐘乳石,感歎大自然造物的鬼斧神工,造化了洞內瑤林仙境般的鐘乳石奇景。
導遊指給我們看幾個六七十萬年的鐘乳石,她說鐘乳石每增長1釐米需要1萬年時間。我想起了我在十年前寫了一個文章,其中我曾比較了蜉蝣、蟬、鐘乳石、古樹的生命週期,來說明人類生命的珍貴和時間的意義。
這十年,我對生命和時間的珍惜態度一點都沒有改變。這十年,我生命裡多了一個毓爺爺。他的106歲生命在人壽裡算長的,在天地萬物中不過一瞬。但他把自己修煉成了一顆璀璨的流星,照亮了這個世界的許多人許多心。和他相比,我們這卑微短暫的生命,如何深刻?如何延長?如何明亮?
傍晚,我們驅車180公里,抵達中朝邊境的丹東市。
丹東地處遼東半島東南部鴨綠江與黃海的匯合處,地處東北亞的中心地帶,是連接朝鮮半島與中國及歐亞大陸的主要陸路通道,是中國萬里長城的最東端起點和中國萬里海疆的最北端起點,具有沿海、沿江、沿邊的獨特優勢。丹東與北朝鮮的新義州市隔江相望,是中國最大最美的邊境城市。
25日淩晨3點到7點,我續寫這個文章。
白天,我跟著大家去登虎山長城。
這是中國明長城東端起點,峰頂是萬里長城的第一個烽火臺。
我們站在烽火臺上環顧四周。朝鮮的義州城、中國的馬市沙洲和連接丹東與新義州的鴨綠江大橋清晰可見。中朝界河“一步跨” 名副其實,兩國風光美景只有一步之遙。
山風吹來,仙氣飄渺,我俯瞰碧水青田高山莽原,忍不住又想起爺爺來了。我多麼希望此刻他就站在我身邊,好好給我指點一下這萬里江山。
一個人,只有站得夠高、望得夠遠,才能夠有對江山社稷的熱愛與責任。爺爺一直是在最高境界向最遠願景處看中華民族,他的社會責任感和道濟天下的情懷讓歷史動容,我雖不能至但心嚮往之。
我寫小詩記景。
《丹東虎山長城》
風清林密虎山高,咫尺中朝跨步遙。鴨綠江邊長城頂,白雲為友任逍遙。
我們乘船遊覽鴨綠江,欣賞中朝兩國風光。
之後,我們登上了“斷橋”。大橋於1909年由當時的日本朝鮮總督府鐵道局所建,始為鐵路橋連接中朝兩國,十二孔,長944.2米,寬11米,從中方數第四孔為開閉梁,可旋轉90度,便往來船隻航行。1950年11月至1951年2月,大橋被美國轟炸機炸毀,僅存靠中國丹東一側,被重新維修開發利用,並改名為“斷橋”。橋上面大炮和子彈的痕跡清晰可見,讓我們彷佛回到了戰火硝煙的年代。
我想起了爺爺的一些話。他曾給我講述中國邊境在過去百年中在各個方向上的增損減益,重點告訴我邊疆問題和民族問題的重要性。
此時此刻,我能夠體會戰火無情和爺爺的用心良苦。和平與戰爭,是世界永恆的波峰低谷。看得見硝煙的戰爭固然可怕,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更應該提防。
我寫小詩留念。
《鴨綠江》
江闊天高浪弄潮,中朝邊界水迢迢。紛飛戰火百年逝,血淚江山祭斷橋。
25日下午,我們驅車330公里,趕往大連。
26日淩晨5點到7點,我續寫這個文章。
26日中午,大連午餐,我給大家敬酒,感謝大家在這段旅程中給我的照顧和關心,告訴大家我要提前離隊半日趕往青海。
午飯後,我站在大巴門口,和學長學姐們一一告別,心裡很捨不得。
龍思明學姐最後一個上車,我擁抱了她,心裡充滿感恩。她知道我很喜歡“奉元書院”的袋子,特地從臺北帶了兩個來給我。這一路上,我用這個袋子裝著爺爺的書、也裝著對爺爺的思念,心裡雖然沉甸甸的,卻很充實完滿。
雖然我沒有辦法擁抱爺爺的每個學生,但我感恩所有能將爺爺重新帶回我身邊的學長學姐們。他們所親歷的爺爺的生命片段是我永遠無法重回親歷的歷史,卻是我內心深處渴求的文化甘泉。
爺爺的自然生命和文化生命都太博大恢弘,我們每個弟子都只能窺一斑難見全豹,總要大家合力拼圖,才能向世人展示一個真正完滿豐富真實的百歲文化大儒。
我們每個人都不可或缺。
我們每個人都責無旁貸。
大家都上了車,我也上車再次告別。
我和大家說:“多保重!我們臺北見啊!”
我下了車,拉著兩個行李箱,站在馬路旁邊,看著他們的汽車漸漸遠去,淚水慢慢滑落。
學長學姐們明明是我的文化大家庭的兄弟姐妹,我卻在他們走後才知道他們多麼重要。
爺爺明明給了我一生最好的文化導引和生命啟蒙,我卻在他走之後才知道他多偉大。
華夏文化明明是哺育我的母親,我卻在全世界流浪一圈、在多國文化衝突共生之後的覺醒裡才愛上它。
雖然受恩受教于先知先覺的爺爺,我自己竟然一直都如此後知後覺。
隨風飄落的眼淚,伴著我千山獨行的腳步,變成一首告別詩。
《惜別》
兄弟同門結伴追,情如姐妹為師歸。浮雲千里逐晴日,協力齊心書院回。
15. 尋根溯源薪火傳
26日下午,我從大連飛青海西寧。
26日下午,祭拜恩師的弟子們從大連去了旅順,晚上從大連飛回臺北。
27日,淩晨3點至7點,我續寫這個文章。
27日至30日,我在青海開會,抽空去尋中華文化的根脈體系。
我請當地朋友帶我去了紮麻隆鳳凰山,這是聯合國文化發展委員會的中華昆侖文化研究中心。
我終於順著天緣尋溯到這裡,並見到了韓生魁恩師,他給我系統講述了這裡的由來和未來。站在高高鳳凰山上,面對九龍朝鳳的山巒水系,我鮮明感受到臺灣就在我眼前,兩岸文化的根系脈絡如此清晰。我向韓恩師討要了無數書籍和資料,問了他許多問題。在這裡,我思考九天玄母娘娘、玄龍大帝、盤古、伏羲、西王母、炎帝、黃帝、堯舜禹等神話經典與真實中華歷史的親緣關係,回溯伏羲畫卦的易經源流,反省爺爺的思想體系及他念茲在茲的“華夏”。
爺爺說過,每個人都不是神,都有自己的局限性。只有跳脫自己的個體生命局限,站在人類歷史制高點上談民族文化共業,我們所思所做才真正有價值。中華文化要從父系社會向前推移到母系社會,要從顯史向前推移到隱史,要從單純的人類世界向前推移到天人合一乾坤混沌的一刻。只有深入中華文化的大樹根基、順著繁複體系向前向上摸索,才是真正的奉元復性。
31日,我到了烏魯木齊,再飛伊寧,換汽車到特克斯八卦城,和君祖學長會合,參加“世界周易論壇”。
特克斯縣城按照《易經》八卦佈局而成,以城中心太極陰陽為兩儀,用相等的距離,相同的角度,按八卦方位向外輻射八條主街,以乾、坤、震、巽、坎、離、艮、兌來命名,每條主街長1.2公里,寬60余米,每隔360-380米設一條聯通八街的環路,由中心向外依次共設四條環路。一環八街,二環十六街,三環三十二街,四環六十四街。六十四條街按八卦方位形成六十四卦,被認為是“滿卦”。
縣城在完全運用古典堪輿理論選址基礎上,依據《周易》的八卦和六十四卦,並吸收了近代地質探勘和城市選址的科學理論,使該縣城成為“中國城市規劃建設史的一個精品”。其一心居中、軸軸遞進、路路相通、街街相連的放射形格局,與周邊山川巧妙結合,構建了一個類似古羅馬建築師維特魯維提出的“理想城市”的模式。縣城整體呈放射狀圓形,面積為8平方公里,以其“建築正規、卦爻完整、規模最大”而榮膺大世界吉尼斯之最,中國易經學會會長劉大鈞在八卦公園手書“循道得城”。
8月1日,淩晨5點,我在睡夢中驚醒,因為想著幫爺爺做事的一些關鍵點,有了新的體悟和方案,趕緊記錄下來。
8月2日,在世界周易論壇上,我認真學習記錄各位專家的論文和觀點,君祖學長的主持和演講讓我格外懷念爺爺。
爺爺是一把鑰匙,打開了我閉鎖的生命大門,將我引入了易經的神奇世界。易經是群經之王,是天人合一的偉大科學與精細哲學,是中華文化最古老的源頭,是乾坤中最高的道理,是最通用簡便的國際語言,對人類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影響無遠弗屆。
爺爺用生命體悟和傳承易經。
爺爺四十歲時自號“安仁居士”(仁者安仁),母親希望他改為“慰蒼”(撫慰蒼生),七十歲時自號“仁?遯者”,八十歲時自號“明不息翁”,九十歲時自號“奉元老人”,一百歲時自號“仁?遯叟”。
“明不息翁”典出《易經》明夷卦六四“箕子之明夷,利貞”,《象傳》解釋為“箕子之貞,明不可息也。”“明夷”就是火(明)入地中,象徵世局昏誾,賢者不能用,宜堅守自貞。箕子,是商朝宗師,官太師,封于箕,曾勸諫紂王,紂王不聽,反而將他拘禁。以箕子為例,說明君子之靈明仁德似火而不曾停息,而天地之光明也只會遭到掩蓋一時,終究永照人間。
爺爺在的時候,給我講易經,我聽得很高興,如沐春風,如飲甘霖,洗濯心靈,啟悟天性。
《易經.乾卦》初九,爻辭為“潛龍勿用”。孔子解釋為“龍德而隱者,不易乎世,不成乎名,遯世而無悶,不見是而無悶,樂則行之,憂則違之,確乎其不可拔,潛龍也。”一個有龍德的人卻隱藏自己,不受世俗改變,不想著大時代成名,因此遯世隱居,卻不鬱悶,不被人認同,也不鬱悶,喜歡就做,不喜歡就不做,意志堅定,完全不可動搖,這就是潛龍之德。
我永遠記得那一天,爺爺說:“我六十年就守這一爻!”
我說:“我第一次聽爺爺講到這個,很震撼。潛龍勿用,也是在積蓄在歷練,某天還是會用,而且會大用。潛龍者非永潛,該顯的時候還是會顯,若無顯,何以謂潛?若是永遠潛著,還是龍嗎?在德行上可以潛龍遠世,在行為上不能永遠隱遁吧?隱和潛,要看空間標準如何設定,若與大陸對比,在臺灣或者可以算潛,若在臺灣島內看,在書院講學或者可以算潛,但在我看來,只要是龍,就不可能永遠潛沉,還是在隨時布雨施德,只是說受惠受眾的範圍總在取捨之中不斷變化罷了。龍行天下,龍隱陋室,都還是龍啊。龍德浩浩,不以時間空間而變易。潛龍勿用,大象無形,但早晚要顯像而出。孔聖人解釋重潛龍的德行,固然很了不起,但我更重視那個‘勿用’。潛龍勿用,顯龍大用,這裡有個時機選擇價值取捨的大玄機。天道昭昭,若時不我與則安心沉潛,若大勢所趨則當仁不讓,都是龍德。爺爺,這當然是胡說八道,但你覺得有沒有一點點道理?”
爺爺哈哈大笑:“當然有道理!你時時刻刻想方設法勸我顯世出山,這份苦心我早就知道了,你放心就好......”
那一天,我走出爺爺的家門,行在人海裡,心裡湧蕩著浩然之氣,暗暗對天發誓,未來一定要把爺爺這條潛龍請出山,在華夏大地神州萬里行雲布雨濟世慰蒼。就是因為這一爻給我的震撼,後來才有了我在大陸為爺爺奔走佈局的更多故事,也才有了清華大學和爺爺的機緣。
當天時真的來到,誰都擋不住。
爺爺已經欣然接受順應天時了,然而,卻改不了天命。
天命所在,人力何為?
爺爺還是狠心離我遠去了,只留下我一個人,魂斷神傷,以淚洗面,以苦濯心,躑躅大地,無所歸依,只有仰望天空,尋找爺爺的身影。他已復性為大象無形的真龍,在萬里蒼穹遊蕩,心繫著人間的冷暖陰晴,關切著我的一舉一動。
爺爺這一生,終究還是守了“潛龍勿用”;我這一生,卻忍不住要追隨著他“明而不息”了。
當我不斷回溯爺爺的文化生命時,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深入到易經的奇文奧質之中。雖然我在易經上還未達到爺爺希望的深耕精進程度,但是,天緣已然開啟,天道已在昭示,思想的漫漫長路循著自己的方向和節奏悄悄往前鋪展,總要配合上閱歷豐富和智慧通達和心性靈悟,一點也急不得。值得慶倖的是,在這條路上,我只要仔細尋找和跟隨爺爺的腳步,就能少做許多無用功。
在這個易經之城,我追憶爺爺對我的易經教誨和文化震撼,確定了未來為爺爺做事的可執行計畫,也許真是冥冥中的天意了。
8月5日,我們從伊寧飛烏魯木齊。
8月6日,在烏魯木齊舉辦“天山論道”活動。
君祖學長作為重要嘉賓演講,口氣鏗鏘,深入淺出,經綸事務又觸類旁通,高屋建瓴又悲天憫人,顯示了大師方家的氣象萬千與道濟天下的文化情懷。
我仔細聆聽君祖學長的演講,看著他的中式白衣,突然覺得他有一種“頂天立地”的氣勢和力量。
爺爺依經解經的獨特傳道模式已至經典。像爺爺這樣的時代大儒,是百年歷史風雲激蕩中無法重複的文化現象,他將個人先天悟性與後天系統修行訓練結合在一起,達到了後人難以企及的境界,並通過弟子們實現天道傳承。
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。
薪薪之火,可以相傳。
千百年來,一代又一代文化精英們,包括爺爺和所有往聖先賢,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,在中華民族文化史上形成了強大氣勢彰顯了厚重力量,超越了時間和空間,傳給了一代又一代炎黃子孫。(下期待續)